“这样……这样……”
小厮抿嘴,“要是茹娘子不……”
“不,应当会。”
“哦。”小厮带着疑惑的神情说道,“那小的马上就去办。”
在大宋朝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份固定资产,宋简茹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,一个是谢衡插手打消了她所有准备新生活的热情;二是买完房子,她存的积蓄不多了,得赶紧把生意做起来。
不知不觉夏日已过,秋天来临。
汴京城属于北方之地,一到秋天,街道边的树风飘飞,落满了整个大街,马车行过,掀起阵阵风儿,吹起满地黄色,像是翻飞的蝴蝶,唯美之极。
赵熙听到有关宋简茹的消息,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,宋记掌柜单渝给贾先生送季度报表,被回家的他遇到了。
单渝有幸进了郡王的书房,“郡王——”他紧张小心的行礼。
赵熙坐在书桌后,倚在椅背,漂亮狭长的双眸里,属于他的,那些早就应该消失不见的孤寂和厌世,自我放逐的冷漠和距离感又重现在他身上,无声无息的流淌在房间。
令人窒息。
“王……王爷……”单渝吓得下意识开口,“宋……宋记的生意很好。”
赵熙抬了抬眼皮。
单渝意识到王爷想听,连忙事无巨细的都汇报上来,“……所以酒楼生意很好,小的今天来一是像贾管事汇报酒楼情况,二个是茹姑娘已经三个月没来拿分层了,我把这部分银子带过来,是不是以后就不要分给她了?”
赵左站在公子身侧,明显感觉周身忽的一冷,吓得瑟了一下。
单渝更是被吓得双腿落跪,“小……小的该死,她……她已经不是郡王的丫头了,根……本不需要分层……”
对于权贵侵占私人财产,单渝这样的掌事早已见怪不怪,宋简茹名义是自赎出府,实际上就是被逐的丫头,宋记属于赵熙简直就是水道渠成的事,他们这些下人管事不仅心知肚名,而且早就不分层给梁道勋、宋梓安了。
当然也没分给宋简茹。
但他为何要这样说,其实就是提醒赵熙,赶紧改个店名,这店就跟以前的丫头无任何关系了,他以为贾管事忙,没空管才没改店名。
实际上贾管事提过一嘴,赵熙冷冷的态度,让他不敢再提,这事他清楚,没告诉单渝,单渝以为郡王贵人事多给忘了,今天才敢提。
“银票呢?”
“……”那有银票,单渝只是嘴上说说,他吓得打颤。
作为度支副使,赵熙什么不懂,冷勾嘴角,“那三家的分层明天送到赵左这里。”
“是是是,郡……郡王……”单渝吓得直磕头。
秋风吹过,秋叶纷纷,叶子一片一片飘落在地上,带着秋天独有的魅力。渲染着大地的金黄。清凉的空气写着相思。
秋雨总是在悄悄中来临,轻轻地敲打着窗棂。
赵熙抬眼望过去,满眼孤寂。
“公子,回院吃晚膳了。”赵左弯腰轻轻提醒,这段时间公务繁忙,公子瘦了好多,他心疼的提醒他赶紧回院吃饭。
赵熙神情漠然,过了好一会儿才收目光,起身。
走在回廊里,听雨滴瓦片,看栏外风景,秋雨冲刷着夏天的浮躁,人心慢慢安静下来,静得犹如一潭死水。
聂流云从公务房出来,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赵熙,暮气沉沉。
“子玄——”他跟上去,“明天就是你的弱冠礼了,公主殿下让你过去。”
赵左缩了一下头,他刚才让主人回院吃呢。
赵熙负手前行,“你跟我母亲看着办就行。”
“你可是当事人。”聂流云感觉好笑,“明天就连太子殿下都会来,你不要这么敷衍了。”
他微微抬头,看向远方,长大又有什么好,他懒得搭理这些虚头巴脑的弱冠礼,自顾走着。
聂流云知道他心情不好,作为好朋友,这时他不来安慰,谁来安慰呢?
笑道,“我问了司天监,明天是个大晴天。”
跟他有什么关系,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,赵熙并不感兴趣。
聂流云又道,“今年收成不错,你这个度支有钱进账,日子好过了,难道不高兴一下?”
“还没进来呢,各处都已经坐到我衙署了,你觉得我会高兴?”他侧脸,不屑的撇了他眼。
这就尴尬了,聂流云头疼,当差不都是这样么,好吧,那就不说公事,说私事,“今天中午,我在丰乐楼遇到方世子与他舅舅谢衡吃饭。”
赵熙行走的脚步微顿,正在说话的聂流云没有发觉,跟在后面的赵左赵右两人看得清清楚楚,二人相视一眼,暗暗叹息,公子居然还在想那个没良心的丫头。
赵左望着主人的背影,对于宋简茹,他一直有找人盯着。
三个月前,出了驸马府,她先买了小院,这个小院过了谢衡的手,半买半送给了她,没想到她没住几天就开了汴京。
离开就离开呗,她竟回到了童养夫的家乡——陈桥,在那里收购大豆做豆酱。
真是奇怪的女人。
赵左虽不屑,不过宋简茹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放心,她做的事就是一个普通女人会做的事——普通家庭,每个女人都会做豆酱,存在家里,作日常调料。
作为赵熙的贴身护卫,赵左以他的识人直觉,觉得宋简茹并不是想对公子怎么样的丫头,无论是真心喜欢还是别有目的,她好像都没有。
不知为何,赵左第一次生出了希望一个女人对他主子生出目的之心——那怕是攀附荣华富贵。
无欲无求的女人,有时候真的挺可怕,因为除了用强,男人拿她没办法。
骄傲的公子此刻就是拿女人没办法的男人,赵左心道,听说那丫头回京城了,要不,替公子把那丫头押到公子面前,以解公子相思?
相思?老天爷,他在想什么,一个丫头怎么值得公子相思,赵左甩头,神情危襟。
聂流云笑道,“听说谢衡离开京城去南方游乐了,刚刚回来了。”
赵熙侧眸扫了他眼。
“哎呀呀,我怎么忘了,谢衡可是风月场上的常客,他离京,全京城的人都知道。”聂流云拿扇敲自己的头。
赵熙懒得理他,抬步,起居院方向。
“喂,子玄,公主等着呢!”聂流云大叫。
却只看到他的背影。
回到起居院,丫头婆子赶紧上前,该伺候的伺候,该摆饭的摆饭。
但她们都离赵熙一段距离,除了小喜儿。
小喜儿袖管里捏着东西,一直等赵熙坐到桌前,才走到他身侧,“爷——”她刚想抬手。
聂流云风风火火的进来了,“子玄,弱冠礼不是件小事,这不仅是你成人的标志,还是你成为度支的一个阶梯,不能任性。”
他挺严肃。
赵熙望向小喜儿。
现在给他盛饭布菜的人是她。
“是是,奴婢马上就来。”慌慌张张中,要塞到袖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。
赵熙目光顺着垂落到地上。
小喜儿慌得顿住了。
“什么东西?”他淡淡的问。
小喜儿噎了下回道,“爷明天弱冠礼,茹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赵熙已经弯腰伸手捡了地上的东西,“都出去。”他沉声道。
“子……”
“出去。”赵熙喝声。
聂流云抿嘴吁了口气,转身出了小厢房。
小喜儿出了正厢,转身就回自己房间,被聂流云喊住了,“那个宋简茹送了什么东西给子玄?”
“对不起聂先生,这个我不方便说。”小喜儿并不告诉他。
聂流云眉头紧蹙:“我以为她是个特别的,没想到竟是个欲擒故纵的女人。”
“先生胡说,菇姑娘才不是这样的人。”小喜儿气不满。
“那她为何送东西给子玄?”
小喜儿瞪他,“以前菇姑娘答应过爷,说弱冠礼时送礼物,人不能言而无信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聂流云讥笑,“我怎么感觉她不想做通房,而是想爬得更高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