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邺回来的时候,陶君兰倒是也顾不上问赏赐的事儿,而是先问他:“昨儿怎么一夜没回来?可是为了城外疫病的事儿?”
李邺摇摇头,示意丫头们都先下去了。这才轻声言道:“是关于父皇下罪己诏的事儿。”
陶君兰一惊:“这就要下罪己诏了?”虽说她也曾想过,若是灾情再继续这般严重下去,皇帝肯定是要下罪己诏以求上天收回灾厄,宽恕百姓的。可是却没想到会这样快。眼下的局势不都还控制着?哪里就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了?
“父皇这是怕有心人逼迫。”李邺脱去外衣,换上舒适的常服,这才又继续言道:“前朝高宗皇帝,不就是因为出了天灾,又加上朝廷无能,这才下了罪己诏让位儿子的?”
陶君兰顿时明白了李邺的意思。不由得摇了摇头。皇帝现在,是越发的疑心病重了。这是在防着太子呢。
朝廷上的事儿,她也不好议论太多,了解一二也就罢了,她又因了那碧霄丹的事儿嗔怪了李邺一回,最后才道:“今日姜侧妃本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出城去避一避了,也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又改了主意。你若是觉得还是该将拴儿送出去,便是过去说说罢。”
之所以提起这个,一则是为了慎儿好,二则也是不愿意姜玉莲真哄骗了李邺。若姜玉莲是真为了李邺留下来的也就罢了,对李邺一往情深也就罢了,可是姜玉莲哪里会如此?
当然,她也不否认她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和小算盘的。不过如今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,李邺纵然知道,那又如何?那本就是她心里的想法。
既是夫妻,那就该坦诚一些。藏着掖着好没意思。况且,李邺也从不在她跟前隐藏什么情绪,她自然也该如此。
“她既是不愿意,那就留在府中罢。其实也不见得就真不安全了。”李邺却是摆摆手,他是真不想去和姜玉莲讨论这个问题。姜玉莲的心思他也能猜到,正因为猜到才不愿如此。像是陶君兰这般果决顾全大局的女子,毕竟不多见。
顿了顿,李邺又郑重到:“过几日应会限制出入。府里这段时间也门户看得紧一些,不许人随意走动接触就是了。就是真发现了疫病,只要隔离起来不让人接触也没什么妨碍。”
陶君兰抿唇一笑:“我已是吩咐下去了。家里你别操心,有我坐镇呢。”
李邺闻言顿时笑起来,又嘱咐她:“正因如此,你才更该快些养好身子才行。若无你在家,我在外头也不心安。那碧霄丹讨来了你也就别忘了服用,反正日后都有你的一份了。太医院送来的药,你也可放心吃。不会有人动手脚的。”
陶君兰点点头,又叹了一口气:“这下只怕又不知多少人要妒恨我了。”
李邺唇角微弯,故意疑惑问道:“这有什么可嫉妒的?”
“嫉妒我嫁得好啊。”陶君兰“扑哧”一笑,冲着李邺挤眉弄眼:“以前做端王的妾没人愿意,如今怕是有不少倒贴都愿意的。人都说,端亲王玉树临风,温和可亲,又是个体贴细心的。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呢。”
李邺唇角越发上挑,可却是带出了几分嘲讽之色:“那又如何?既是当初不识货,如今自也没那个机会了。”
陶君兰笑得越发厉害,双眸都弯了起来,眸子里一片清亮:“这么说来,我却是个识货的人了。”
李邺含笑握住陶君兰的手,一本正经道:“的确是识货之人。”
两人笑闹了一阵子,李邺这才说起拴儿他们的情况:“拴儿和明珠让静灵带着,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,也都养得很好。你也不必太过挂心,待到疫病退了,就让人接了他们回来。”
陶君兰点了点头,倒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。说不想不担心,那都是假的。只是如今这般却也是最好的情况了。至少,安全是无虞了。
“你说,这次疫病会如何?会不会死很多人?”陶君兰问这话的时候,心里是没有底的,只觉得十分茫然。要知道,事实上每次瘟疫爆发起来,死的人都是不计其数的。十村九空,说的便是瘟疫爆发时候的情况。更有一城之人皆服丧的情形。
想起这些描述,陶君兰便是都觉得不寒而栗。
听了这句问话,李邺却是一改方才的浅笑温和,神色陡然肃穆凝重起来。看得人无端端的心里便是一沉。
李邺面上一丝笑意也无:“若是太医院能尽快拿出方子来,那便是能控制住,若是拿不出方子,谁也不知会是怎么一个情况。”
陶君兰便是也沉默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