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不能放恣,但闲着说说家常,一众女子还是把那悲凄和疲惫暂时抛开了。皇后海若欣身份最高,又素来得萧氏宠爱,自然是斜签着身子坐在对面,而其余四个嫔妃则是都得了赐座,一个个依秩位高低坐在周围的椅子或杌子上,软言安慰着太后萧氏。毕竟这位皇太后尚值盛年,身段容貌也不减当年,今后这深宫寂寞便是免不了的事。
萧氏正沉浸在众女的逢迎中时,外头的小太监突然在门外禀报道:“启禀太后,寿康宫的恭惠皇贵太妃来给您请安了。”
萧氏眉头微蹙,随即便露出了笑容。这些天来,就属贺雪茗来得最为殷勤,不仅礼数丝毫不缺。而且,当初正是她的授意才保住了贺家的荣华富贵,真真是一个聪慧女子,只可惜先帝驾崩后,她便只得在深宫中度日了。“让她进来吧。”萧氏淡淡地吩咐道。
坐着的一众嫔妃都慌忙立了起来,只有海若欣直待贺雪茗进屋后方才款款起身。虽然身着素服,脸上也没有任何妆裹,头面首饰更是不见踪影,但恭惠皇贵太妃贺雪茗毕竟还只是不到三十的盛年,因此即便和屋内众女比起来也毫不逊色。
“臣妾叩见太后!”贺雪茗盈盈下拜,起身后又朝着皇后海若欣行了半礼,海若欣自然忙着回礼不迭。一众嫔妃也连忙给这位地位尊崇的皇贵太妃见礼,竟是闹了好一阵子才把这些礼数做完。
萧氏也不拿大,直接令贺雪茗坐在了自己身侧,让诸女不要拘礼之后,这才叹道:“先帝爷的这么多妃子,就属你最为懂礼,平素也和哀家走动得殷勤。如今先帝一朝驾崩,我们这些老姐妹更是该没事多多聚聚,否则今后这日子也就难过了。”
贺雪茗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,见萧氏这般说辞,她心中当然知道对方的用意,连忙答应道:“太后说得是,如今宫里可是她们的天下了,我们这些老太妃若是不来寻您,怕是没法排遣寂寞了。您本来就是佛爷的脾性,可不要嫌弃我们太唠叨就好。”
萧氏被她的奉承说得一乐,再加上身旁的海若欣又帮衬了几句,几个嫔妃也自然一起凑趣,顿时屋里更热闹了起来。贺雪茗一边打叠着精神逢迎,一边想着其他的太妃,心中暗叹她们的不智。虽说是先帝大丧期间,但该有的礼数做完不算,萧氏这边又怎能冷落。须知在深宫中,这位太后是比皇后海若欣更强势的角色,一言便可决定那些人的死活。
她正在这边胡思乱想,外头突然又传来一阵喧哗。“皇上驾到!”一个太监拉长嗓音的禀报顿时让屋里的人一阵慌乱。风无痕甫一进屋,就瞧见一屋子的女子,竟是怔住了,好半晌才自嘲道:“朕倒是没料到你们全都挤在了慈宁宫,早知道也就不遣人到你们宫里报讯了。”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众女,一眼又看到了贺雪茗的身影。
贺雪茗一见皇帝驾到,早已起身行礼,风无痕对于这位庶母毫无恶感,连忙示意她起身。屋子里的请安声和行礼声又是汇成一片嘈杂,萧氏只得苦笑一声,待到安静下来才埋怨道:“哀家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会安静,皇帝这一来顿时又搅了,你若来此无甚大事,还是尽早回去理政的好。”萧氏嘴上这么说,眼神却在询问儿子的来意。众女哪敢在这个时候插话,屋内顿时一片安静。
“朕不过是和几位重臣处理了些事情,这才来晚了些,太后不用这么着急赶人走吧?”风无痕取代了海若欣刚才的位置,偏身坐在母亲对面,这才开口道,“先帝驾崩的这段时日,积攒下的事务几乎让朕忙了一个头昏眼花,难得来太后这边松乏一下,您就行行好,让朕在这里歇口气总可以吧。”
萧氏听儿子这般说辞,知道他此来必有用意,也就顺势调笑道:“你们看看,皇帝多会说话,仿佛哀家这宫里他就作不得主似的。”她一边说一边示意柔萍亲自伺候,这才继续道,“难得今天她们都在,就连皇贵太妃也在,你一个大男人突然一来,她们还不得都躲开?”
萧氏这般赤裸裸的暗示,贺雪茗便第一个站了起来告辞。她前脚刚走,海若欣见状也就和妹妹一同跪安退了出去,越起烟等人哪还有不知机的理,自然是顺势和众人一同退出。刚才还热闹无比的慈宁宫中顿时只剩下了萧氏母子二人,就连一众太监宫女也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,谁都不愿意搅了皇帝母子议事的兴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