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彧有些羞赧,伏首在她肩上,说:“距离近,不打紧。”咬了咬她耳朵,哑着嗓音可怜兮兮地说,“阿娆,我很热。”
萧景姒眨眨长睫:“夏天的缘故?”
他摇头:“不。”啄了啄她唇角,“是春天的缘故。”
临近六月立夏,早便过了春,他不过是她在身旁,便不能自已罢了。
萧景姒羞赧,转开脸,裸露的脖颈便落进了楚彧眸中,他伏在她上方,低头舔了舔她白皙的耳垂,顺着朝下,将她肩头衣衫轻扯下,吻便落在了她肩上。
“苏暮词她——”
楚彧用力在她锁骨处吮了一口,啄出一个红印来,不满地说:“阿娆,你乖,专心点。”
她笑,便不言语,搂住楚彧的脖子。
他继续俯身,从她肩头往下亲昵。
同是月圆,永延殿外灯火通明,却也掩不住森森冷意,一片肃静中,有女子歇斯底里的叫喊。
“放我出去,快放我出去!”
“求求你们,放了我,放了我……”
永延殿外,驻兵层层,听着女子声音,各个面无表情无动于衷,百米之内,除了驻守之人,不见半个人影。
声嘶力竭的喊叫还在继续,女子惊惧又无助,大力捶打着殿门。
“我再也不敢了,饶了我,萧景姒,萧景姒,求你,求你饶了我。”
“放我出去,放我出去,我不要跟死人关在一起!不要。”
“你杀了我,杀了我!”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
尖叫声此起彼伏,渐进声弱,渐进化作一声声女子喘息的轻吟声,似乎压抑,痛苦又隐忍着。
驻守在外的楚家军当中,有较为年轻的将士,不比老将沉稳,忍不住多嘴问身侧之人:“里面到底在做什么?”
身侧人面不改色:“宫妃侍寝。”
那年轻小将士大吃一惊:“皇帝老头不是一具死尸吗?”
对方点头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。
年轻小将闭紧嘴,整个人都处在惊骇中,他亲眼看到了,那女子被推进去之前,被灌了药,也亲耳听到菁华将军传世子爷令,三天,三天不准放出来,连水与食物都备好了,除非自杀,不然那女子与那死了近半年的尸体便要……
可是,喂了那样的药,又怎么会有力气自杀,若真与尸体那般无休无止地苟合了三天,不死,也生不如死。
一个女子,犯了什么样的罪,要这样惩治。
小将士想着想着脸都发白了。
同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这夜,有阴凉森冷,有温柔缱绻,一处月华,两处光景,天差地别,星月殿外,杏花迎风在月下摇摆,静好。
萧景姒辗转,深夜未眠。
楚彧睁开眼,将她往怀里带了带:“好阿娆,你别再动了。”声音还有几分还未退却的热度与情潮,他凑过去,故意将气息喷在她耳边,笑笑说,“不然我们就在来一次。”
萧景姒往后缩了缩:“我累。”
楚彧拍拍她的背:“那你乖,老实睡觉。”她一动,便像在他身体上点火,而他,对她又素来没什么抵抗力,实在要命。
萧景姒听话了,便不动了,睁着亮晶晶的眸子,没有一点睡意:“楚彧,你还未告诉我,那苏暮词你如何处置她。”
楚彧沉默,好一会儿才开口:“无关紧要的事,阿娆你不用关心。”
她看着他,紧紧盯着。
楚彧被她看得莫名地心虚:“好,我说。”顿了顿,他嗓音很低沉,“喂了药,扔进了永延殿。”
萧景姒问:“什么药?”
他迟疑后,回:“合欢蛊。”
合欢蛊,那是三国境内的禁药,因为太烈性,女子一旦服用,无解,即便与人鱼水之欢,也不过是解一时身体欢愉,十二个时辰以后,周而复始,不致命,却能将人折磨得如同行尸走肉。
对于女子而言,太残忍。
骤然寂静,她沉默着。
楚彧手抚在她肩上:“阿娆,你生气了吗?”
她还是不语,眸光深邃地看他,凝神而专注。
他声音不自觉便轻微了:“你不喜欢我心狠手辣是吗?”
他与阿娆终归不一样,他的阿娆,始终心存善念,始终对人留有一丝余地,若非万不得已,她绝不杀戮。
而他呢,八岁起,便习惯了腥风血雨。
楚彧似笑,眼眸光影凉凉:“可是我走火入魔了,阿娆,我受不了你不欢喜我,受不了你受一点点委屈,受不了任何人对你心存害念,而为了你,我可以丧心病狂。”
似乎有一丝自嘲,一丝无奈,一丝退入绝境的决绝。
她眼底暗影有些红,不知是楚彧眼红了,还是她眼红了。
他说:“阿娆,对你,我恐怕已经病态了。”
病态,这个词,有些沉甸甸的,要多喜欢,要多强烈的偏执才会用这个词呢,要多没有止尽的偏爱与纵宠才会这样为她无所不为,诚如他自己所言,为了她而丧心病狂。
她很平静,眼里没有气恼,亦没有冷漠,一层浓浓的黑色,柔光氤氲:“楚彧,给她一个痛快可好?”
楚彧抚在她肩上的手微颤了一下:“我便知道你会不喜欢我这样。”言此,眼眸中夺目的亮色突然黯然,他转开头。
萧景姒立马伸手捧着他的脸,目光灼灼地对视:“不是不喜欢。”
她说:“也不是心慈手软,是心疼,我也不知是为何,对你我总会莫名其妙地舍不得,你不要只想我,也不要只为了我,你要学会疼惜自己,楚彧,没有谁生来便嗜血残忍,而是历经过,所以成魔成佛,而我不愿你为了我,忘却于我之外的一切七情六欲,甚至是怜悯,不是对别人,是对你自己。”
上一世,她跳下城池,楚彧屠了整个凉都,有罪的,无罪的,全部血祭了她受过的罪。
这世间,没有谁是生来便喜欢杀戮的,他杀人成魔,皆因她而起,她不介意他是如何残忍,只是,也不愿他将所有行为意识都交付给她,甚至,没有保留一点点自我偏爱。
楚彧啊,从来都不会疼惜自己,因为全部的疼惜都给了她了。
他有些茫然,拧着眉宇看她:“阿娆,我不懂。”
他只知道,他不要她以外的七情六欲,只要她。
萧景姒撑起身体,趴在他心口,支着手看他,耐心地道:“若与我无关,被构陷之人是你,是不是你便不会这么极端?那么苏暮词,你要惩治也好,宽恕也好,此前,先问自己想不想,而非我想不想,楚彧,我并不希望你做任何一切之事的前提都是我。”
他似乎在认真思索她说的话,纠结地拧着眉毛:“最后一句我听懂了,不过,阿娆,我可能做不到。”
她趴在他胸口,盯着他看,专注地等着他的下文。
她身上穿的是他的寝衣,有些大,裸露在外的肩上有几个他吮出来的红印,楚彧看着心情便大好了。
嗯,阿娆不是恼他,阿娆自然疼他的。
楚彧拢了拢她的衣衫,用被子裹住她:“阿娆,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与妖,除了我的父亲楚牧,与对我有过恻隐之心的那寥寥几人之外,我所有的情绪与动因,归属都是你,若将你剥离,我可能不会变成有血有肉有善有恶之人,而是更可能行尸走肉一般活着,阿娆,我成佛成魔,早就不是我说了算,是你说了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