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三月初八才正式开始招商会,不过已经有不少从南方远行北上的客商到了界山城,兴州这边的皮毛,和南边上好的绸缎布料,一时摆满了界山城的各处库房。
秦云昭并不懂里面的门道,何花也是十多年没来过了,兴州的同行平常说得上话,这种情形下却是不好跟别人还凑一处了;幸好在这儿碰到了吴经纪,把她们介绍给了熟悉的几个客商,两个人这才慢慢融入了这圈子里来。
清荷坊的本金跟别家相比,实在算不得什么,秦云昭和何花也有自知之明,不会像别的商家那样大量吃断一个品种押货,而是宁可让价格厚上那么一些,精心挑选出十来几种花色的布料就好。
同行之间是有互相兑货的,可也仅限于一些大路货,紧俏的花色,是谁家也不会兑出去给别人涨利钱的,所以两个人得把眼光放得雪亮些,尽量地挑中今年可能流行的花色。
参加招商会的商家实在是多,秦云昭跟何花一起看不过来,索性商量着两人先分开了,一左一右各自去挑选布料,然后把各家用作版布的布头拿回来,两人碰了头,细细地挑上一回再定下。
孙兴正站在自家的货柜后面,百无聊赖地看着掌柜跟几个商家谈着生意,眼光在来来往往的客商中逡巡着,忽然眼睛一亮,人群中,一个青衣素裳的姑娘正漫步走来,时而在一些货柜前停下,跟掌柜攀谈几句,或者取上几块版布到手里,然后继续又看向下一家。
这是哪家店子东家的女儿,居然下人也没带一个,就在这市集上来逛?孙兴目光灼灼地黏在那女子身上,心里忍不住动了念头。
这女子虽然穿得极简,头上只缠了几根发带,花儿簪子都没有戴一支,但气质卓然,又是来参加这招商会的,孙兴自然认为她定是哪家参会的小商家的女儿,跟自己倒正好是一个行当的,回头访了她长辈来,纳了这等绝色回家里,每天岂不是赏心悦目得紧?
“姑娘有礼了。鄙人姓孙,单名一个兴字。”
秦云昭刚伸手搌了搌柜台的布料,柜台后面就传来了一声自我介绍。秦云昭只当是这商家热情,抬头看了一眼,孙兴旁边的掌柜赶紧介绍了出来:“这是我们大元通的东家。”
秦云昭随意就略福了一福,道了一声:“孙东家好。”又继续看着柜台上摆放的几种布料了。
人长得美,声音也好听,秦云昭站得近,孙兴就放肆地拿眼打量她,见她肌净瓷白,莹润透粉,一双杏眼黑亮亮、水蒙蒙的,唇色嫣妍,正在翻看布料的一双玉手也嫩得像根根新剥葱白一样。
这样的颜色,何止是赏心悦目,闺阁床帷之中不知会有多销魂呢。孙兴心里立时就爱煞了去,只恨不得即刻就把这姑娘搂进怀中带回房里去,连忙清了清嗓子问道:“姑娘贵姓,不知是哪家商号?”
秦云昭先还在仔细看着布料,心里细细对比着,突然之间有感抬头,正听到孙兴问话,那双因为性好渔色而略有些浮肿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在自己脸上;秦云昭心里反感,立时就放下了手中的布料转身走了。
孙兴连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追了上去:“姑娘别走啊,你要看中了哪款,我可以给你个最低价。”
一路行来问价的商家,也不是眼瞎的,虽然看到秦云昭的颜色都惊赞了一番,可那也是在心里,并没有当面就做出什么失礼的事,就只这孙兴刚才目光淫邪,秦云昭心头生恼,也不愿他追在后面引人注目,转头就回绝了:“我没看中!”
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,众多商家眼下,孙兴也不好死皮赖脸地黏上去,只是悻悻站住了脚,眼睁睁看着秦云昭走远了,回头就把自己的小厮叫了过来,让他去打听。
小厮到晚间就带了消息回转了来:那姑娘是兴州清荷坊的秦东家,与何东家两人合的股,如今正下榻在安记客栈;倒是没见有什么年长的人随同,应该就是两名女子前来的。
听到只是两名女子结伴来的,孙兴心痒难熬,立时就换了衣服往安记客栈跑,马车才驶到路口,打车窗里正看到秦云昭和何花两个手挽着手地往外面走。
小厮坐在外面的车辕上,自是也看到了,小声扭过头提醒了一声:“爷,就是她们两个,清荷坊的秦东家和何东家。”
孙兴却不出声地任马车驶过去了,到了前头就直接叫了打道,又回来了。一回到房间就把小厮又派了出去:“你去跟兴州城来的人打听打听,兴州原来有个何家布店,是不是不做了?”
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又出去了,孙兴这才坐回了椅子上,一边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额头,一边喃喃道:“怎么是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