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-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却不知昨日与你提起的,哪路兄弟,说不得也与我相熟。”
----“押司说的不错,你两个那是熟的不能再熟,他对你的‘所有东西’,那更是‘揣摩’的‘透透彻彻’!”
----“时辰耽搁不起了,趁日落还得赶回山寨去,闲话少说,就此宋押司一程!”
----“兄弟莫送,我自去便是了,后会有期!”
----“这却由不得你,有人托我來索你的命,都是人情却推辞不得!來啊!”
宋江一连串想到这里,心里突然变得明朗起來,心底里所有的疑团都瞬时间打开了。心里顿时一紧----史进!你好狠的心肠,手段竟然这般歹毒!
史进那日愤愤离去时最后一句曾说:“他日再与你说话!”----这……这不正是他日么?!
宋江想到此处,又不禁想到史进最后的那副嘴脸,进而又想起史进抓着阎婆惜的手腕,将赤条条的她搂紧怀里时的情景……宋江想到这里,在心底的位置像是倏然被狠狠戳进了一支匕首,痛的让他呼天抢地,可是,却又让他恨得牙根发痒。
柴进察觉出了宋江脸面复杂的变化,关心地问道:“押送莫非想起了什么?却是何人使诈,我与你出了这口恶气!”
宋江被柴进这话倏然微微一惊,这才带着硬生生的痛将自己撤回到现实中來,只是,兄弟**这……这让“披红带绿”的宋江实在说不出口,先前讲起案发时候,又不曾说史进那一节,当下更沒法开口,于是,便强颜欢笑地说道:“多谢大官人美意,小可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,略有伤怀,却不曾知道此事是何人说为,索性逃过一劫,丢过一遍算了,大官人也莫要费心操劳。”
柴进心知宋江这般说得客套话,心想人家不便说,他也就不便再问,当下着宋江宋清两兄弟那被刀刺的褴褛般的衣裳,于是,随即叫人取出两套衣服、巾帻、丝鞋、净袜,送与宋江兄弟两个换了。等他们都穿了新衣服,柴进便邀宋江去后堂深处,此时,已安排下酒宴,请宋江正面坐地。柴进对席。宋清有宋江在上,当下便侧首坐了。三人坐定,有十数个近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,轮替着把盏,伏侍欢饮。
柴进再三劝宋江弟兄宽怀畅饮几杯,宋江称谢不已。酒至半酣,三人各诉胸中朝夕相敬之念。天色晚了,便点起灯烛來。
宋江耐不多柴进一杯接一杯的酒量,当下有些怯意,辞道:“酒就到此吧,再喝下去,只怕撑不好。”
柴进听了,哈哈大笑,说道:“醉了便在这里睡,大刺刺地管他去醉,休要有什么顾虑。”
宋江尴尬地笑笑说道:“只怕肚里闹将起來,翻江倒海,坏了大官人的干净。”
柴进愈发挥挥手说道:“莫要这般多顾虑,有的是下人伺候,还怕你麻烦不成?!來來來,再喝!”说着便上來劝酒。
宋江想辞,可是柴进几番相劝,哪里肯放,沒得法子,真叫个盛情难却,宋江只得豁了命去,陪他痛饮,直到初更左右。宋江起身去净手。柴进唤一个庄客提盏灯笼引领宋江东廊尽头处去净手。宋江与那庄客转了两转,避过了视线,这才讪讪地说道:“我们且在这里随意歇歇,让我醒醒酒。”说罢,便缓缓地踱步,转穿出前面的廊下來,一摇一摆地延走着,却转到东廊前面來。
宋江此时已有八分酒,脚步趄了只顾踏去。那廊下坐有一个大汉,一个人靠着一个酒坛子,只顾在那里饮酒。
宋江仰着脸,随见有人,却不见那地上的酒坛,头重脚轻地只顾踏将去,却正揣在那酒坛子上。咣当一声,那酒坛子被宋江一脚踹下台阶去,碎作一片,里面的酒水就此也翻了那汉子半脸。那汉吃了一惊,心里顿时不爽。那汉子跳将起來,把宋江劈胸揪住,大喝道:“你是甚么鸟人!也敢來消遣我!”宋江万万不曾想到那汉子出手这般快,当下便先吃了一惊。
宋江定睛再时,又是一惊。而那人却也愣了一愣,但神色很快便变过了,脸面上沒有半点善意,愈发火冒三丈,手里不禁多了三分力道,直捏的骨骼嘎巴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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